丟報告、不賠償 長租公寓空氣檢測之痛何時休？

檢測報告離奇“失蹤”,租客維權艱難

甲醛檢測報告離奇“失蹤”——上海靜安區武定坊自如租客秦先生遇到這樣的怪事。

因入住后經常發燒、白細胞數值低,去年9月,秦先生向自如申請了甲醛檢測,自如合作方檢測公司上門檢測,但秦先生卻遲遲沒能拿到報告。致電檢測公司得到回復:報告早于檢測一周后就已出具給自如。但公司以自如付費檢測為由,拒絕向秦先生透露檢測結果。

秦先生隨后多次聯系自如管家,始終被告知“檢測結果還沒出來”。無奈之下,他于去年10月份自費委托了一家具有CMA資質的檢測機構重新檢測,結果顯示:房屋甲醛值為0.13,超過《室內空氣質量標準》規定的0.1標準。

根據自如官方的承諾,只要出具CMA資質檢測機構的甲醛超標報告,就能無責退換租、幫助空氣治理或提供90天空氣凈化器使用權。秦先生找到自如理論,對方稱秦先生必須將報告原件和發票上交,復印件無效。如果要退租,必須承擔一萬多元的押金和服務費損失。

“原件上交我不就沒有任何證據了嗎?”秦先生沒辦法,只得繼續追索自如方最初的檢測結果,但自如方負責管家不斷換人,最終答復他:“不好意思,你的檢測報告弄丟了。”

自去年9月阿里員工因病去世,家屬檢測其生前租住的自如房源甲醛超標一事后,自如推出了板材等各方面升級的“深呼吸1.0”房源。南京江寧區一位租客告訴記者,今年3月,他入住自如“深呼吸”公寓時覺得房間有異味,自費找了一家有CMA資質的檢測機構檢測,結果顯示甲醛、TVOC等指標均超標。而入住前自如出具的房屋甲醛檢測報告卻顯示合格。

在黑貓投訴平臺上,記者發現類似案例并不罕見,針對自如“甲醛房”問題的投訴達90余起,投訴問題大多沒有得到正視和解決。

管家承認空置30天甲醛散不盡,檢測結果為企業自檢

近期,記者以求租者身份在北京隨機約看了兩套自如房源。據自如官網顯示,這兩套房源都是“深呼吸”房型,首次出租,空置超過30天,空氣質量顯示由英國某公司研發的檢測儀器檢測合格。

但記者進房后,發現依然能聞到刺激性氣味。兩位管家均表示,這是因為家具為全新的原因。

當記者提出自如之前被曝光甲醛超標,對房源的空氣質量有些擔心時,上述兩位管家承認,對新裝修的房源只采取了通風處理,建議記者不要選擇首次出租房源,最好是尋找一些二次出租或是多次出租過的房源。如果一定要選擇首次出租房源,只能平時多通風,并使用空氣凈化器加以輔助。

其中一位管家更是直言,雖然公司規定房子裝修完要放置30天散味,但僅有30天的空置期很難完全放凈甲醛。由于放置時間越長,公司承擔的成本越多,所以一旦30天期滿,就會釋放房源。

自如南京一名工作人員向記者透露,自如公司拿到房源后,對于首次出租的房源空置一個月后,會安排內部質檢人員手持儀器上門檢測。記者在自如APP上查看房源時,的確能看到房源的甲醛檢測結果,但檢測方式為手持檢測儀檢測。

這種自檢的方式合理嗎?“長租公寓企業自身通過便攜式測試儀器得出的數據結果,只能作為參考,沒有法律效力。”中消協專家委員會專家邱寶昌說。

南京優尼特環境技術有限公司經理王巖介紹,第三方具有CMA檢測機構對房屋空氣質量的檢測,一般提前封閉待檢測房間門窗12小時,采樣人員現場取樣,再及時送回實驗室分析,出具的檢測報告才具有法律效力。

為什么選擇用手持甲醛儀而非第三方檢測機構進行檢測?記者采訪了自如公司,自如回應,由于供不應求,全國檢測機構消化自如原來的房源以及新出房源檢測可能需要10-12年的時間,考慮到檢測的便捷性,就選擇了手持檢測儀,但是如果租客有要求,也可以選擇第三方檢測。

一些地方監管部門相互推諉,侵權責任難認定

機構報告顯示,未來我國長租機構房源占比將突破20%,頭部企業管理房源將突破200萬間。

多位專家表示,長租公寓體量龐大,以甲醛超標為代表的長租房源空氣質量問題,會對廣大租客造成潛在健康風險,應作為公共安全問題予以高度重視。

邱寶昌認為,企業自檢行為缺乏公信力,檢測應由具備法定資質的第三方機構依據法定標準,按照法定程序進行真實、權威的檢測。

據記者了解,北京、浙江等地有關部門已針對自如等長租公寓不合規經營的行為進行約談,督促整改。但目前還有些城市存在相互推諉、責任不明確的情況。一些地方住建部門相關負責人表示,甲醛超標是裝修過程中產生的問題,本該屬于建委下屬單位負責。但建委會以裝修材料屬于市場流通領域,推給市場監督管理部門。市場監督管理部門則認為,裝修材料運到房屋后,應屬于建委監管。

北京市振邦律師事務所合伙人鄒伙發自2018年開始就代理多起甲醛房訴訟案,但因醫學界未能確定甲醛與白血病等疾病的直接因果聯系,導致租客舉證困難。目前,多數受害者僅僅得到退還租金、服務費,賠償檢測費的補償。

鄒伙發等律師建議,相關案件應適用侵權責任法有關規定,因污染環境發生糾紛,污染者應當承擔舉證責任,證明其污染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即由企業證明污染造成的損害與其無關。